![]() (今日早報記者 高逸平)今年9月,又將有一名博士成為杭州高中的一線教師。他有著炫目的背景——北大生物學。加上這位,算是杭十四中現(xiàn)有的第三位博士老師。 這似乎成了杭十四中的傳統(tǒng)。2005年,最早一批博士,就是杭十四中引進:浙江大學中文系博士劉洋當了語文老師。可2年后,他因家庭原因去了澳大利亞。 任何看到以上信息的人,都會有這樣的反應:博士去高中當普通老師,是不是在浪費?博士真能教得更好?博士能留得?。?/p> 這些反應,也是每位博士到校任教時承受的壓力。 高中招博士歷時9年
總人數(shù)寥寥 博士生當杭州的高中老師,歷史雖已有9年,不過總數(shù)上,至今卻寥寥數(shù)人。 2005年,杭十四中公開招聘生物博士生的消息成為一時熱點。那時的碩士生,都是金貴的,更別說博士。 消息一出,博士生都還挺捧場。據(jù)當時的報道,“不僅吸引了全國各地多所高校的生物學博士生競相寄來簡歷,而且還有許多其他專業(yè)的博士生也打來電話,詢問是否需要其他專業(yè)的教師,并自我推薦。” 如此張揚,時任杭十四中的校長趙碧野這樣解釋:“引進博士有助于把學校建成‘研究型’中學。十四中計劃設立博士后教育研究站,把博士培養(yǎng)成學者型、研究型教師?!?/p> 其實當時,杭十四中要在第二年承辦全國生物奧賽,建了一個生化實驗室用于生物創(chuàng)新實驗,需要一位搞科研的生物老師。 這還有一個前提:杭十四中感覺“博士生好用”。之前,杭十四中就已聘了一位浙江大學中文系博士當語文老師。 這名博士叫劉洋,算是杭州最早的博士高中老師。這之后,杭十四中就一直延續(xù)了這個傳統(tǒng)。 3年前,杭十四中康橋校區(qū)聘了一位數(shù)學博士和一位物理博士。今年,又聘了一位生物博士。這兩次公開招聘,對應屆生的學歷要求都只是“碩士研究生及以上”。 盡管,現(xiàn)任杭州十四中副校長范里一再解釋,沒有刻意地招博士生,只是恰好他們合適。 兩年前,源清中學來了一位物理專業(yè)博士趙春健。兩年下來,除教物理外,趙春健還成為學校創(chuàng)意團隊的總負責,帶出了27名學生拿到國家專利(實用新型類)。 現(xiàn)狀 最終走入高中校園的博士,都是愛教書的??稍谶@背后,還是有各種無奈現(xiàn)實。 2011年,吳可非從中國科學院大學博士畢業(yè)后,進入杭十四中康橋校區(qū)當了一名普通的物理教師。 其實,她本科畢業(yè)后就能去高中任教,她在遼寧師范大學念本科?!爱敃r,遼寧的省重點高中沈陽鐵路實驗中學已經(jīng)錄我了?!?/p> 可父母更希望她去大學,“那時大學老師的要求是碩士?!庇谑牵スゴT??僧厴I(yè)時,大學的要求改了,“要博士了”。 “好吧,那我就念博士吧。”3年畢業(yè)時,形勢又變了,“就業(yè)形勢不好,名牌大學還要求海歸。難道我還得再去折騰一個海歸博士后?這永遠沒有盡頭了。” 普通高校,還是可以去的吧?“我更喜歡講課。但在高校,教學并不受重視,學校更看重教師做了多少課題研究。一個講課講得再好的講師,課時費只有15元,一個講課講得再爛的教授,課時費還有30元。”吳可非不太喜歡這種氛圍。 “就當去高中試一試吧。博士生科研能力強、學習能力強,可以跟高中的教學結合起來。”吳可非帶著這種想法進入了杭十四中。 對趙春健來說,到高中當普通老師的想法很純粹:不愛科研,更愛與學生打交道。2年前,他從上海交通大學理論物理專業(yè)博士畢業(yè),進入杭州源清中學當物理教師。 當時,他手中已有offer,其中一個是浙大的科研管理崗位:“大學里不搞科研,沒有出路。但讓我面對一張紙一支筆一臺電腦搞科研,我更愛面對學生。” 5年科研培養(yǎng)的結果卻是,轉身離開?!坝袝r回頭去看,會覺得有點盲目?!彼寡浴?/p> 三問 博士生當高中老師,圖什么? “剛進學校時,其實壓力很大。”吳可非坦言。到處,都是議論、懷疑的人?!安┦可趺戳耍瑢W的比我們多但很多都用不上,她一定會比我們強?”“博士生在高校就能找到工作,為什么要來跟我們搶飯碗?”“博士生眼高手低,靜不下來工作,過不了多久就走了?!?/p> 吳可非鉚足勁,要證明給非議的人看,“我不為自己正名而是為博士生?!鳖^一年,她每晚磨課磨到凌晨兩三點才睡,“我把自己姿態(tài)放低,一切從零開始做起?!备鞣N評比大賽她都不落,每次都捧回第一。 她將這些,歸功于博士研究生生涯?!安┦拷o你一個學習能力的提高,比其他人上手得更快?,F(xiàn)在回想,如果當時本科畢業(yè)后就去高中,會差很多。積淀與綜合素養(yǎng),會完全不一樣。” 博士生當高中老師,浪費不? 從劉洋到現(xiàn)在的博士,范里見證了多位博士高中教師,“他們在專業(yè)的知識和研究更深,對學生來說,有更多的學習資源?!?/p> 與吳可非一樣,趙春健剛進源清時,會被很多人問,“你博士生為什么要來高中?”包括他的父母,對現(xiàn)在的工作并不滿意。 可他認為,“學到的就是用到的,其實很難。很多時候,是要邊工作邊學?!睆墓ぷ髦两瘢芭c孩子們在一起真的非常愉快?!?/p> 他相信,“高中教師‘高學歷化’是一個社會趨勢,我現(xiàn)在不是‘大材小用’,反而是走在潮流的前端。” 杭州源清中學教學處主任白小珍至今還記得趙春健應聘說課的表現(xiàn):“講電池內(nèi)部構造,他說課方式很創(chuàng)新,用比喻畫圖很形象地解釋?!薄八磻浅??,表達能力強,思維很獨特。” 博士生當高中老師,留得住嗎? “留得住趙春健嗎?”當初,白小珍心中有個隱憂,“博士來應聘,以前從未有過。而且,他還那么優(yōu)秀?!?/p> 現(xiàn)在,這個疑慮打消了。趙春健自己也說,“不后悔當初選擇。學校給我提供了廣闊的平臺,所學能最大程度發(fā)揮?,F(xiàn)在有成果得到認可,有價值體驗?!?/p> 與他一樣,吳可非說,“根本不后悔?!彼l(fā)現(xiàn)自己反倒是越來越堅定教師這個崗位,“我能幫助學生的不僅是知識成績上的,還能在生活性格上幫助。教師這個職業(yè),真的挺神圣。” 盡管,堅定如他們,但仍有不少博士會選擇離開。劉洋,在杭十四中任教2年后離開。盡管,他是因為家庭原因去了澳大利亞。 當年杭十四中招生物博士,盡管應聘者眾多,卻最終因條件無法協(xié)商而告終。 多年前,杭州二中引進過多名博士,但也都沒留住。其中一位,還是留過日本的海歸?!八麑W環(huán)境工程,來學校教計算機,也不對口。而且,他個人覺得自己性格不適合教書?!迸c他同事過的一位老師坦言。 盡管,博士生的待遇有所不同。根據(jù)杭州對博士生的政策傾斜,任教頭1年,就可轉中級職稱(中學一級教師)?!耙话銇碚f,普通老師至少5年才能轉中級職稱,其中3年還得做班主任。有的老師,做了十多年才評上?!标懴木f。而且,研究生的5年(碩士加博士)都能算做工齡。 但究竟有多不同?有博士生私下坦言:“并沒有為整體工資增加太多,對于外地人而言,很有壓力。每次看到到手的工資,會有點打擊。” 教學第一線
本科碩士生更適合 盡管,杭州高中招博士教師的歷史已有9年,可總人數(shù)至今,在杭州市教育局人事處一位工作人員的印象里,“不算在職博士,進校時就是博士的只有個位數(shù)?!?/p> 他認為,“教書第一線還是本科生和碩士生更適合?!币驗?,“博士特長是創(chuàng)新研究,第一線教書相對弱項?!?/p> 一所學校招一批博士生,他認為“沒有必要”。每所招一兩個,他覺得還合適,“高中在搞課改,博士生在選修課課程創(chuàng)新方面更有優(yōu)勢。” 對于高中教師的要求,經(jīng)歷了一個變化?!吧鲜兰o八九十年代,對高中老師的要求就是本科。不過那時,只是一個理想化的要求。高中和初中合并在一起,初中老師只要大專就行。”他說。 進入2000年,“初中與高中分開,高中本科生教師得以成為現(xiàn)實?!睕]過多久,重點高中各自又開始要求碩士生畢業(yè)生。 有趣的是,這個規(guī)律與大學生的稀有度有關。過獨木橋的年代,本科生吃香。大學擴招后,更青睞碩士生。連碩士生都遍地時,博士生方顯特別。 高中教育轉型
需要博士 “博士到高中當教師,有現(xiàn)實的無奈?!闭憬逃龔d教研室副主任張豐坦言,“博士擴招,就業(yè)難度增大,現(xiàn)在許多博士也不是地道地做科研了?!?/p> 不過,在他看來,高中又需要博士?!案咧薪逃D型,更多并不是希望知識傳接,而是給方法指引。在這方面,特別是研究性學習,博士當高中老師有獨到之處?!痹趪猓咧薪處熤杏胁簧俨┦?,“他們學識厚重,工程、建筑等專業(yè)深的課程,由他們來上?!?/p> 他看好這個,不過前提是:“博士自己得對未來有個正確的規(guī)劃與定位?!?/p> 接下來的問題,就在學校。“學校怎么用博士,不能僅僅只是當做一名普通教師,否則博士會有屈才之感。要讓他們有所區(qū)別,創(chuàng)造有利于他們的平臺,才能留住他們?!睆堌S認為。 問題,還在于教學目的?!叭绻n程過度指向考試,博士不一定有優(yōu)勢。課程指向孩子的學習,他們才有用武之地?!彼f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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